文晴希瑶

【逆旋】第二章 枕戈饮胆（1）

蹲身捡球的一会儿功夫，林宇洋凑在丘北耳边压着声道：“北哥，小半小时了，差不多了吧。”

“早着呢！”丘北一甩手腕将手中的球拍调了个头，向角落里一指，“我就不信收拾不服帖。”

林宇洋肩膀一缩，撇了撇嘴。虽说只是一场球的交情，可刚进队就得罪了北哥，被这样盯着、处处为难，未免也太难挨了些。更何况，他了解丘北性子，面冷内热，一向是没有刻意为难新队员的习惯的。

“北哥……”

丘北眯了眯眼，将角落里江屹蹙起的眉峰与摄人的眼神尽收眼底：“嘘——你看，他不服。”

球场一角，双臂平举扎着马步的江屹看着眼前各处纷飞的击球弧线，习惯性地拧起了双眉。大腿和膝弯处的肌肉已开始纠结着叫嚣，悬起的双腕上架着的球拍也随着小臂上汗液的浮起小幅度抖动。他长长吸入两口气，调整呼吸，使自己的精神再一次集中在眼前一个个打球的身影上，脑海中飞速进行计算、分析——每个人，直拍还是横拍、习惯性球路、擅长哪一类型的攻击、发球特征……

一个人的角落，放大千百倍的屈辱。江屹微微颤抖的双拳指尖近乎掐进了掌心中——这是一场持久战，而刚刚的，只不过是开局。

林宇洋，右手直拍，防守无死角，尤其擅长削球和反手位的近台拧球。江屹眼皮一跳，如果刚才那场球更加熟悉一些，就不会有此时的狼狈了。他心中盘算着接发球的技战术，再来一场，十有八九是稳操胜券的——只是不要再出现那样的发挥失常了。

想到这儿，江屹额上兀地冒出几滴汗来。他明明已经可以控制的，不过是一次小小的队内交手，为什么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！

难以言明的窒息感又一次袭来，像是猛地被按入了深水中，眼前忽远忽近、光阴斑驳。他急促地呼吸着，眉心拧成了一团——父亲目眦尽裂的神情又一次出现在眼前，那样一双涨红了的、布满血丝的、失望又愤怒的……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第一次输掉全国少儿乒乓球锦标赛时父亲的眼神。

没有安慰，甚至没有好好吃一顿晚饭。餐桌上，父亲拍着桌子怒吼：“不争气的东西！我还不如认何天当儿子！”一旁的母亲泪如雨下、泣不成声。他跪着向父亲保证，一定会更加努力地练球，一定会赢。

……

九岁的那天就这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生命中，父亲怒极的眼神、吼出的每一个字，像匕首般将他的心划得鲜血淋漓，更无数次出现在暗夜的梦里。一直以来，父亲都是严格到严苛的，可他总还期待着些寻常人家的陪伴、快乐与父子亲情。但好像自那以后，他便只当父亲是江教练了，再无希冀。

也是从那天起，比赛每打到关键球的时候，输球的感觉总会传满四肢百骸——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，一身虚汗、手脚发凉，眼晕耳鸣一同袭来，别说打得准球，就连看得清都成问题。

只是这毛病他生生扛着，没让任何人知道。

“小江。”王教练这一声，突然将江屹从回忆中拉出。他一抖，手腕上架着的球拍颤了一下，拍头朝下“啪”地一声砸在地上。

“诶，”王湛走近，帮他捡起球拍，在身侧打了打浮土，“怎么了？今儿这一个两个的。”

额角的汗水顺着眉骨、颧骨滑落，透过侧脸的轮廓，看得出面前少年紧咬着颤动的下额线。

“较着劲呢？和丘北？”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起来吧。”

江屹没有动作。

“不过你今天这场球……确实说不过去。”见他一副死扛着不肯放下的架势，王湛没有再劝，而是低声道，“要尽快恢复状态。这儿——”他环顾一周，“球技当道。”

第二天一早，成百的俯卧撑和未计时长的马步后，乳酸堆积的架势超过江屹想象。撑着心里的一口气早起到训练场完成早训，加练了几百个发球才向食堂挪去。这么多年下来，除了集训，他已经少有连筷子都拿不稳的时候了。

偏偏——

刚坐下，鸡蛋壳与桌面碰撞的同时，何天端着餐盘出现在他面前。

江屹脸上的肌肉抽了抽，好半天也没能调整出一个合适的表情。

“进了队怎么不打声招呼。”何天像是丝毫体察不到面前的尴尬，打小一起训练、一起长大，几句话讲得亲如兄弟，“赶紧打进一队啊，咱又能一起练球了。”

江屹迅速将鸡蛋塞在嘴里，嚼也没嚼地咽下几口豆浆：“我球拍落宿舍了，回去拿。”

“有事儿说，别客气。”身后是何天的声音，“一队二队的人我都熟，有话好说。”

当天上午，江屹就体会到了这句“有话好说”的威力。

训练前先在场边蹲三个局——还没到十分钟，他看到了何天。

“……”

悄无声息地与乳酸叫嚣斗争的同时，江屹用余光扫到何天在门边观望了一阵，进门凑在丘北身边低声耳语。

江屹后背一凉，仿佛已经感知到何天这个“好兄弟”办了什么“好事”。

果真，下一秒，丘北调头向他这边走来，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子，一张让人有直接将球拍甩在他脸上欲望的“臭脸”。

“何……”丘北站定，刚一开口，便被江屹直射而来的目光打断。

“不需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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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知道大家最想看的是什么，但还是想在尚有灵感的时候写写自己想写的故事。

提前拜年！！！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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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小江实惨